三刷起步，过瘾过瘾过瘾

荒蛮、空旷、辽阔与危机四伏，远远不足以概括美国西部的盛景。

但至少可以给我们一个适当的切入点，间接了解这片充满机遇、梦想、乃至死亡的稀疏地带。

就与中国独有的武侠片类型一样。西部电影，更严格来说是描绘西部大开拓时代的电影，早已成为世界电影类型中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。

那些由牛仔、悍匪与马车所组成的浪漫现实，在很大程度上，也歪曲了地理与历史的真实面貌。

英雄主义不等于英雄，浪漫生活也不等于生活。真正的西部生活远不如电影中美妙，甚至，要比很多噩梦还要残酷与荒诞。

反观美国建国初期，刘易斯与克拉克，接受时任杰斐逊总统委派，前往西部探险，骑马翻越洛洛山径，或乘独木舟顺密苏里河而下，在莱姆哈伊山口扎营露宿的种种历史伟迹。我们无法否认，正是这些边疆开拓的神奇故事，成就了如今的美国历史。

“但故事终究是故事，人们总是听不够故事，因为他们会把故事和自己联系起来。故事里的人是我们，又不是我们。”

西部片发展的中后期，大量讽刺颠覆与反类型的作品层出不穷，他们一反对以往西部世界的讴歌与浪漫化处理，试图以另一种现实，刺破前人营造的海市蜃楼。

现在，我们借科恩兄弟之手，带来六个别样西部故事所组成的一部长片：第75届威尼斯电影节拿下最佳编剧奖，网飞今年三大冲奥片之一——

《巴斯特·斯克鲁格斯的歌谣》

相比16年褒贬不一的《凯撒万岁》，时隔两年后，科恩兄弟再次执导的这部电影，回归了往日擅长的荒诞黑色味道。

这对以砸锅卖铁凑来的80万成本，不足2个月的拍摄周日，就捣鼓出《血迷宫》这种惊艳四下处女作的鬼才组合，在2010年翻拍《大地惊雷》之后，终于再临意大利，在黄沙与戈壁间起舞。

若想更深体会科恩兄弟作品的美妙，我们就得把《巴斯特·斯克鲁格斯的歌谣》与一般的西部电影区隔开。

早期，《巴斯特·斯克鲁格斯的歌谣》原计划拍成多集网剧，但最终还是因为种种原因，回归了长片形态。

6个篇幅不等的小故事，类似章节体形式，但又基本互无关联。在20世纪六七十年代，人们曾用“选集电影”来形容这种甜点一般的作品，即同一主题串成的一挂珠坠。

每段故事伊始，一张泛黄手绘打开叙事，如欣赏泛黄老书般的怀旧手法，让“故事感”这一概念不再那么抽象。

王老实还是希望，能把初次观影的新鲜感，尽量留给大家。特别是对于科恩兄弟这种，擅长在不同寻常叙事中融入出乎意料幽默的天才，更得小心呵护。

所以，我们只简单来品味一下几个故事的背景，帮助各位更好代入，其余的，略聊几笔，概不详述。

第一个故事——《歌谣》。

纵观整个西部史，乃至美国史，都可称为“由枪打造出的土地”。

从早期开拓者凭借枪械掳掠土地，接着枪口调转，瞄准并推翻宗国获取独立。西部这片土地上的人民，就是靠着手中的长枪与左轮，得以存活。

所以，“快枪手”的称号，自然就属于那里最强悍的生存者。

厌世老巴，就是这样一个驰骋荒野的独行客。他不仅名声在外，背负悬赏，还唱得一嗓好歌，自诩西部决斗从无失手，虽然身形矮小，但自负而狂妄。

当然，敢在莽荒之地如此嚣张跋扈，老巴自然也有两把刷子。

酒馆中的一言不合，他就瞬间放倒了一批法外之徒，所谓片叶不沾身，不过如此。

甚至赤手空拳，他也能干掉持枪挑衅的对手，还即兴编出一曲民谣，惹得在座满堂雀跃歌舞。

但任何神话，都有终点，任何英雄，也都将入土。

老巴之所以能成为故事里的角色，自然无法一直笑傲江湖。

就在这位集合了众多西部英雄特质的神枪手，轻松解决掉一个乡巴佬之后，远处的地平线上，一位黑衣骑手缓步入镜。

而这一次，他的自负真的遇上了对手……

科恩兄弟以漫画方式塑造人物的手法，一以贯之到了本片中。

那些疯狂而令人瞠目结舌的欢喜外皮下，潜藏的不仅是对往昔西部电影的追悼，也有戏谑且略带辛酸的讥讽。

第二个故事《阿尔戈多内斯附近》中，这种荒诞意味，更夹杂了一丝无常。

弗兰科，一位年轻牛仔，妄想一夜暴富。

与其辛苦地为农场主赶牛放牧，游荡四方打家劫舍，似乎要更轻松划算。

但不巧，这次他遇上了一个硬茬。

这家银行，能独自立于飞沙走石中岿然不动，当然得有两把刷子才行。

别看这位出纳员好像老态龙钟唯唯诺诺，真要打起仗来，还不知道谁胜谁负。

当然，西部世界的生存，总是充满难以预料的偶然是非。这位刚从执法官手里逃过一劫的牛仔，又误打误撞，背上了偷牛贼的莫须有。

只是这次，他能不能再次死里逃生要打个问号。

当然，这同样与当年联邦中央与西部县镇间松散的政治关系有关。

一个西部荒镇，总共百十来号人口，共同推举出的治安官，有着一言断生死的特权。各州之间，还有独立执法力量州府警察，号称游骑兵，穿插在大陆与不毛之地中。

第三个故事《饭票》。

虽然字面上有点摸不着头脑，但其实最为贴近西部平民的残酷生活。

一位流动剧团的老板，配上一位能说会道的演员，就能搭成一只班子， 四处走江湖以糊口。

这种畸形秀外加江湖艺人，其实在美国西部相当常见，他们过着朝不保夕的流浪生活，不仅时常风餐露宿，收入也是惨淡难控。

但这种看似相依为命的捆绑关系，远没有想象的那么紧密。

从这位健全人看待他搭档的暧昧态度中，你就很难预测他在盘算些什么……

浪漫情怀的消融，在这个故事中很是明显。虽然没有典型的暴力存在，但惨淡的现实，却逼出了人物的无情与冷血。

以上三个故事，只是全片的一半内容。与其说只是几个看似割裂的有趣短篇，不如说彼此暗自交织出一幅西部生活的真实长卷。

其中对于各种边缘人物的描写，也透出科恩兄弟敏锐到近乎冷酷的洞察。

这些荒诞的蛮荒故事下，牢牢与历史背景相依的人物性格，带有些许古希腊悲剧的命运哲学。人物的变化浑然天成，细细品味，又与时代命运密切相关。

沉醉探讨死亡的主题，西部片与怀旧情调，只是用来娱乐观众的友好姿态。

这些从黑色电影时代就一脉相承下来的拼贴与戏仿，脱离了好莱坞类型片束缚，也让暴力与犯罪这一古老主题，平添了多层的丰富内涵。

老淘金人这段，壮丽如油画般的摄影质感下，这处世外桃源景色，似乎完全脱离了西部片一贯的风沙印象。

它们迷人而美丽到不真实，让随后而来的暴力，在自然之美下，好似浓墨在纸面化开一般，充满无奈而又极具观赏性的对立感。

不得不提本片的摄影，并非老搭档罗杰·迪金斯，换成了之前《醉乡民谣》的摄影师，布鲁诺·德尔邦内尔。

说起他的名字，你也许不熟悉，代表作《天使爱美丽》、《至暗时刻》与《佩小姐的奇幻城堡》。他最擅长的，就是通过明艳的色彩，来击穿观众麻木的视觉。

本片中，他基于每个故事不同调性，延续科恩兄弟惯常的影像风格之余，又赋予它们各自不同特点。

自负枪手，当然要配合略带奇幻感的设计，就如爱美丽中的大量运用的互补色，他的性格情绪，也要充满冲突不能平淡。

转到剧团这个更为冷酷的故事，影像自然不能那么洒脱欢快。

残酷的生存法则，配合做了减法的色彩处理，褪去了人情的温暖，也暗示了未来的不堪。

当然，也少不了为本片编曲的卡特·布威尔，作为兄弟俩的御用配乐，《老无所依》与《大地惊雷》等15部电影，都有他的亮眼表现。

“故事可以永存，而人不能。”

二人执笔的这组西部往事，无法尽数风云时代的全貌，但它直截了当，不乏玩味余地的姿态，充满期待与愉悦的观影体验之余，隐藏着许多令人唏嘘的刺痛——那些残酷的，荒谬的，无常的，都是真实的。

浪漫强悍的牛仔，行走山川的勇者，打家劫舍的悍匪……

无论这些生生死死，悲欢离合的故事多动人精彩，在自然的荒漠面前，都只是一瞬间的新陈代谢。

转自：第十放映室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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